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班上來了位愛沙尼亞籍的軍人。

 

 

愛沙尼亞 (Estonia),

比台灣略大,國中地理課本中的東歐三小國之一,曾為俄國領土,一個台灣人可能不會想到要設為旅遊目的地的國家。

他,理查 (音譯),一個三十五歲的職業軍人,在南法的 Nime 工作,

利用三周的假期來參加為期三周,八十小時的法語密集班課程,緣起如是。

 

來自東歐小城鎮的他,

個性開朗樂觀,臉上總是掛滿大大的笑容向每個人問好;

熱情愛開玩笑,有時天真的像個孩子。

 

對,像個孩子。

像孩子般,在是非之間有他的堅持,而這堅持早悄悄地在我蛻變成熟間,一點一滴的妥協,逐漸混為灰色地帶。

 

一同出遊,只見他拿出一盒草莓,遞給我們,遞給溜冰場的工作員,也遞給身後換冰刀鞋的其他人。

在我們對自己默默提醒這社會有多險惡、多麼居心叵測的時候,

他伸開雙臂熱情擁抱這個世界,不預設別人是否友善回應。

(當然,身旁站著兩位嘴裡塞著草莓的台灣妞,大家也都笑容以對地接受了這位陌生人的草莓。)

 

出國在外,人善被人欺,於是漸漸地我們都學會咬人,如同野犬,為了提防而顯露出的兇惡。

久而久之,這兇惡的嘴臉不只成功堤防了外人,也抹滅了心中的良善。

於是我們剩下什麼?

剩下計較,剩下不原諒,剩下自私,剩下冷漠,卻有太少的愛太少的寬容,

最後我們丟給自己一個自己都無法擁抱的軀殼。

 


 

理查聊到他的國家,笑說因為成長於小城鎮,來到大城市會覺得不習慣,

看到 Montpellier 人如此多,輕軌從這頭坐到那頭要一小時,

「這會讓我害怕」,理查露出他那有縫的門牙笑笑的說著。

 

Montpellier 在法國約莫是排名第十的大城,

但其實對多數台灣人來說,是個「沒什麼規模」的城市,市中心可以徒步逛完,那不就是個西門町嘛!

 

 

接著我們訴說著台灣,也聽他分享愛沙尼亞。

他說,他們國家沒什麼東西,農業方面也因氣候寒冷而不慎發達,「除了馬鈴薯跟豬!」他咧嘴大笑著。

(台灣倒是除了高樓大廈跟HTC 外,還有數不盡的土產蔬果與豐富的亞熱帶生態圈)

見他滑冰身手不錯,他說那是因為在那冬季冰天雪地的國度,每個孩子都有雙冰刀,沒事就在湖上溜冰。

 

傍晚,我們一齊回到他的宿舍。

房間小但設備齊全,頗有軍人風格:整齊的床與書桌,桌上還有攤開的法文書,沒有電腦。

聊到國家之間的政治關係,

「其實我們跟台灣狀況相似,國土不大,曾屬俄國,二戰後我們獨立了,但直到今天俄國仍想把我們要回去」理查說。

儘管這兩個國家人民勢不兩立,然而軍營裡卻只有他一個愛沙尼亞人,其他則多為俄國人或其他國籍。

國家政治的情愫無可避免的在相處上形成微妙的隔閡,交談中時不時會出現俄語,一個雖然相近卻不屬於他的語言。

「但出了軍營我一個人也不認識」,他說道。

 那不是很寂寞?我們驚訝的問,

「是啊,我一直都一個人」他挑眉回道。

那你怎麼不試試看能否調去別的地方工作? 我們迫不及待要幫他找解決方式,

「我不是個軟弱的人」他接著說,「我做好我的工作,上面把我派到這地方,我就在這裡待著。我不軟弱。」

他表情認真,不帶一絲不得已或無奈,而我們卻幾乎說不出話來。

 


 

語言密集班剩下最後一周,一周後,他回去Nime 的軍營,我繼續追趕我的未來,班上同學鳥獸散。

很可能,我們就此成為對方生命中的過客,如同其他短暫的友誼一樣煥作一縷輕煙,

然後在某個時刻因為某個因素而牽憶起這段過往。

 

 

與理查的相遇令人興奮,卻同時為他的寂寞感到不捨,

或許短暫的緣分輕如鴻毛,但已足夠讓我落下幾滴淚。

 

 

 

理查,

我相信你的樂觀正直會為你的生命帶來更多美好的事物,正如那些你已經歷過的。

在你身上我們看到很多寶貴的特質,而那些特質使你成為一個特別的人;

如果你是天使,那麼這段巧遇便不是偶然,而是上帝的安排,

為了要讓我看見人的單純與良善;

你不需要當個偉大的人,因為你已有足夠的感染力。

 

 

我也期許自己,不論在追逐夢想的過程中有多少激烈的競爭,

都不要流失掉上帝賜予我們的寶貴禮物,

為此,我知道我必須要更堅強,不為對抗這個世界,而為守護心中的淨土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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